無證的工人
號稱只有15%-25%的利潤空間，其實背后的回扣幅度可高達40%以上；業(yè)主自己看好的裝修材料，經(jīng)過他們免費提貨，質量會大打折扣；對外炫耀是專業(yè)裝修團隊，其實是從街上臨時雇用的干活人……
許多剛買上新房的人，大都對裝修知識知之甚少，而對于市場上魚龍混雜的裝修設計公司，不少人更是不摸底細，因此裝修房子時花錢不少，吃虧很大。這些“裝修皮包公司”背后如何操作？近一段時間，記者以業(yè)務員的身份，進行了全程暗訪。
皮包公司如此攬活
幫助記者暗訪的線人小杜，曾經(jīng)在太原某家房地產(chǎn)公司干過一段時間銷售員。他向記者透露，在許多售樓處，總有一些裝修公司的人在活動，通過向買房人發(fā)放名片等方法招攬生意。
12月13日上午9時許，記者和小杜一起來到太原某樓盤的售樓處。坐在小杜的汽車里，記者看到，售樓處門前停放著不少高級轎車，男女結伴的購房人不時從售樓處的展廳出出進進。大約10時20分，一輛白色別克商務車悄然停靠在一個角落。車上走下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，挎著一個黑色皮包，看上去很精神。下車后，他沒有走進樓盤展廳，而是點了一支煙，慢條斯理地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，靠著汽車低頭翻弄著。"這個人我認識，印象中好像是一個什么經(jīng)理。小杜邊對記者說，邊領著記者下了車，有意識地向那位中年男子走去。
果然，走到跟前，中年男子很快認出了小杜，兩人馬上寒暄起來。聽到小杜已經(jīng)辭了房地產(chǎn)銷售員的工作，他扶了一下眼鏡，顯出很熱情的樣子：“到我的公司跟我干吧，保證掙錢不少。”小杜答應之后，隨即介紹了記者。中年男子看了看記者，點了點頭，同意了。
他分別遞給記者和小杜一張名片，名片正面印著“山西××裝飾設計有限公司”，男子姓許，頭銜是項目經(jīng)理，背面是一些服務項目，包括“建筑裝修工程設計施工、××材料總代理”以及“建筑裝飾材料銷售”等10多個內容�？粗@張名片，給人的感覺確實有一定的實力，于是記者提出到公司去看看。
“許經(jīng)理”沒有答應記者的這一要求，而是很認真地對我們說：“不用到公司，那里也就留兩三個女孩接個電話，主要工作還是靠在外邊拉生意，拉的生意越多，掙的錢才越多。你們拉生意的時候，要注意幾點，一要瞄住那些出手大方的老板，他們買的房子往往不一定是自己居住，所以多數(shù)情況下對技術上的要求不是很嚴，結款時也痛快，低于10萬不要攬，我給你們的提成點數(shù)是15%。二要想辦法接近一些單位的領導，攬公家的活，錢更好掙，我給你們提25%，但對人家單位領導，你們在具體操作時可以給人家45%，這個賬最后由我來結。對一般客戶，你們報價時不要報得太高，但裝修項目要報得多一些，材料不要報得太仔細，人工費可以多報一點，這樣算下來還是咱們賺錢。”“許經(jīng)理”面授機宜的一番話，讓記者有一種“茅塞頓開”的感覺。記者暗暗驚訝：原來，裝修行業(yè)里竟然有這么多門道。詢問“這份工作有沒有保底工資”時，“許經(jīng)理”淡淡一笑：“工資？沒有。只有提成。這也是看在認識的面子上，我才教你們，一般業(yè)務員我是不會告訴他的，按照我說的，你們好好干吧。”
和“許經(jīng)理”分手后，記者和小杜按照名片上的地址，輾轉找到了這家公司，竟然是在親賢街一處小區(qū)里租住的房子。小杜告訴記者，像這樣的裝修公司不在少數(shù)，全是徹頭徹尾的皮包公司。他剛才告訴我們的，只是一些皮毛，他們攬下裝修工程后，后邊的貓膩才叫多呢。
材料市場暗返回扣
小杜的姑姑今年剛買了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，拿了鑰匙還沒有裝修。記者說明暗訪意圖后，老人爽快地答應配合。
15日上午，記者撥通“許經(jīng)理”的手機，聲稱“攬到一筆業(yè)務”，業(yè)主現(xiàn)在需要一位設計師。“許經(jīng)理”詢問了新房子的地址后，只說了一句“你們等著”就匆匆掛斷了電話。
大約40分鐘后，“許經(jīng)理”一個人出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。
“設計師呢？”記者感到納悶，忙問。‘我就是呀。”“許經(jīng)理“隨口回答。
“許經(jīng)理”再沒有和記者多說話，而是很熱情地和小杜的姑姑聊了起來，滿臉堆著笑，問老人買什么牌子的地磚、墻磚、馬桶、燈具、窗簾、櫥柜等，并聲稱”絕對價格最低，保證質量，技術最好”。
記者和小杜因為“攬到了業(yè)務”，不便再插話，只是在一邊靜靜地觀察。
小杜的姑姑問“許經(jīng)理”：“這些東西哪個牌子最好？哪個牌子用的人最多？”“許經(jīng)理”馬上笑著反問：“要不我領上您親自到材料市場看一看？還是您自己看完材料我們免費幫您把貨提來？”
聽他這樣說，記者和老人點了一下頭，連忙建議到材料市場。
來到河西某裝飾材料市場后，經(jīng)銷商一邊熱情地推薦某某牌子的地磚、馬桶、墻磚、燈具質量最好，人們用得最多，還上過電視……，一邊介紹著各自不同的價格�？粗宅槤M目的裝飾材料，記者都覺得有些眼花繚亂，老人更顯得猶豫不定。此時，“許經(jīng)理”悄悄對老人說：“咱們還能和他搞價，省一點是一點。”老人點了點頭。
“許經(jīng)理”主動上前砍價，最后按照老人新房子的面積，和經(jīng)銷商定下13種材料，折合下來的總價是15萬元。
小杜找了個借口，和他姑姑離開了。在這里，經(jīng)銷商和“許經(jīng)理”沒有回避記者這位“業(yè)務員”，他們的簡短對話卻讓記者大吃一驚。
“許經(jīng)理”："這筆業(yè)務，你給我多少回扣？"
經(jīng)銷商：“15萬這個價格，我只能給你25%，點數(shù)再高我就不賺錢啦。”
“我給你攬了那么多買賣，你給再高一點。”
“真的不能，除非你在業(yè)主那里再往高拔價，或者幫他們提貨時提一些質量差的。”
此時，記者才明白：原來，裝修公司和材料市場在背后是相通的，材料市場居然有這么高的回扣，他們是在一唱一和忽悠消費者。
記者和小杜請教正規(guī)的設計師后，得到這樣的結果：標價3000元的馬桶，進價只有800多元，標價每平方米300元的地板，進價不到100元，100平方米的房子，按正當?shù)膬r格算，裝修費在6萬元以內。
裝修隊伍臨時拼湊
“許經(jīng)理”算出的材料價格，顯然是天價，利潤空間之大自然不言而喻。那么，裝修工程的人工費用又如何計算呢？
隨后的幾天，記者以業(yè)主正在籌備資金為由，故意沒有和"許經(jīng)理"聯(lián)系。18日晚上，他急匆匆把記者約到一個小飯店，告訴了記者分項報價的標準：簽訂合同時，預交總工程款的65%，木工基礎結束再付25%，待全部工程結束再付清余款10%。
因為工程涉及水、電路改造，瓦工工程以及木工和油漆工，所以他告訴記者按照這樣的標準報價：水路改造每米30元-35元，電路改造每米20元-25元，墻面處理不含油漆15元，瓦工包括水泥等每平方米35元-40元。
記者隨后將這一情況告訴了小杜。小杜在電話里坦言：“許經(jīng)理”一定會到街頭上去雇用干活的人。
19日是個星期天，記者和小杜專門在南沙河橋附近等候。這里，有不少外地的民工，在路邊立個小木牌常年招攬刮家、粉刷等零星活。記者以裝修公司的名義向這些民工打聽日工資的標準，他們告訴記者，不分什么項目，每天30元。每年，都有不少裝修公司攬下工程后，雇用他們。
果然不出小杜所料，接近中午的時候，“許經(jīng)理”悄然出現(xiàn)在這些農民工中間。記者和小杜悄悄在車里觀察著，他顯然是在和這些民工談價格，而且看起來相互很熟悉。沒有多長時間，他開著車離開了，小杜隨即撥通了他的電話，告知“那筆業(yè)務造價太高，對方嫌貴不愿裝修”。記者聽見，小杜的電話里傳出“他媽的”三個字，之后就是忙音。
多天暗訪結束后，記者請教了業(yè)內的相關專家。專家透露，目前，裝修行業(yè)里存在的一些皮包公司，都有一個共性，那就是虛報項目，以次充好。多數(shù)情況下，設計師、經(jīng)理、工頭都是一個人承擔，一旦和業(yè)主簽訂了合同，第一次的預付款就拿回了成本，剩余部分除了付給干活的民工工錢外，全部是他們的利潤。專家提醒，消費者在選擇裝修公司時，一定要實地考察，選擇資質好、等級高、有規(guī)模的公司，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。
